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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昆:徐宝山的这一家(短篇小说)
短篇小说

2024-09-30 01:00:00

徐保山这一家 张昆 凌晨四点,天最冷的时刻。徐保山睁开了惺忪的眼睛,伸伸脖子,弓弓背,两脚在温暖的被窝里使劲地伸展,末了停顿了一分钟,从被窝里爬起来,摇了摇妻子崔云芳,崔云芳轻轻声嗯了一声,也睁开了眼。 徐保山从网眼全部被油灰眯住的蚊帐里爬出来,寒冷的室温让他打了一个寒噤,汗毛竖了起来,他哈了哈气,弓起背,套上厚厚的崔云芳手织的腈纶绿毛衣,搓了搓脸,又穿上妻子用旧线拼凑的节节不同色的毛裤,系上旧布鞋拆掉邦子改装的拖鞋,蹀蹀躞躞地摸到靠墙的灯绳,一拉,昏黄的糊了一层油泥的灯泡亮了。 崔云芳下岗整六年了,今天重新上岗,要去办手续。这一天是阳历2009年12月24日。 三个星期前,徐保山与崔云芳一起从清城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再就业管理科领到一张表格。 “只能一个人上岗。”徐保山想让崔云芳上岗,崔云芳想让徐保山工作。徐保山想了想,终于决定地说:“云芳,别争了,我想过了,我现在收入比你带孩子挣得多,也比这次上岗挣得多,你带孩子可没上岗挣得多,一反一正,还是你去合适。细算了一下账,我给大婶菜馆、喜都火锅城、云南过桥米线馆、大秦面乡、巴蜀川味坊这几家饭馆送米、面、油,每月能挣200多元;给这几家饭店拉泔水送到养猪厂能挣80元,再把给七里铺河南人开的豆腐坊送豆子和拉豆渣钱算上有个380元左右,还有晚上给城建局办公楼打扫卫生的150元,就是530元,再加上蹬三轮的一二百元,就是700多元。政府不是还给咱们每人的135元最低生活保障金,加起来总有800多元了。如果我去上班,工资也就460元,还要取掉低保的135元,不划算。你去上班,还能多挣些钱,总账还是要多些,就别争了,我在社会上混的时间长,人熟,路子会多些------”崔云芳点点头默许了。在崔云芳的眼里徐保山是精明的,勤快的好丈夫,她自己身体不太好,老让徐保山煮饭,她心里很过意不去,总想让老徐轻松些,可徐保山老是笑着说:“我有的是劲,人还没有老到不能动弹。”崔云芳眼泪汪汪的,徐保山笑着说:“哭啥,没病没灾的。”崔云芳又笑了,眼角挂着泪珠。——1——崔云芳是在12月5日接到通知12月25日去市中心广场参加市上举行的“四零三零工程”三百名首次再就业的下岗职工庆祝活动。崔云芳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徐保山早上给了崔云芳100元钱让崔云芳买件像样衣服。崔云芳拿着钱搓来搓去,思忖着这一百元应该买点啥。崔云芳长时间没买过衣服,儿子、女儿上学用钱,自己看肝病用钱、老徐喝酒、抽烟都是最劣质的。想到这些,崔云芳心里热热的,但他还是决定去市场看看,给老徐也买点东西。 清城人每周四在经三路有花市。花市不是纯粹的只卖花,还有卖花、鸟、鱼、虫的,其间夹杂着卖调料、干菜和各种日用品。一些适合农村用的服装、鞋帽的也挂满了市场,当地人管这叫猫狗市场,人挺多,热闹非凡,实际上多数是下岗职工自发形成的类似再就业市场性质的市场,来这里除了买宠物,玩物的是些有点身份的人外,大多数是来拣便宜货的下岗职工与周边的农村人,虽然市场显得有点乱,可人气十分旺,崔云芳喜欢上这个市场。 崔云芳在市场上转,时不时捂捂口袋的钱,她骇怕这钱被人偷去,她知道这里很乱,她怕自己只注意看东西,而忘记照料钱,对她来讲钱如同孩子一样重要,她有这方面的经验。娘家哥养了只羊,拴了根绳牵着上集,光顾了看东西,小偷从后面用剪子把绳剪断把羊牵走都不知道,为此弟媳骂了娘家哥一天,晚上哥终于受不了打了嫂子一耳光,弟媳一气喝了农药,幸亏哥哥发现早,洗胃、涮肠、住院又花了千把元,后来俩口子差点离婚。这事深深烙到崔云芳心里。——2——崔云芳看上了一种黑色的防雨布面、腈纶栽绒里的马夹,老徐一直想要件马夹,因为隔壁老张就穿着件皮马夹,很提人,据说是老张在新疆当军官的儿子给寄来的正宗新疆羊皮,皮子很柔软,闪着黑色光泽,老张从秋到冬一直穿着,特别是在他们的阳台外来回走动时,让整个楼道的人都羡慕,住在里间的牛三,几次伸手摸那件皮马夹,老张自豪地翻出一角皮里,让牛三瞧里面的皮质。徐保山虽从没有摸过,可崔云芳知道老徐也喜爱。崔云芳问卖衣服的中年妇女?“多少钱?”“三十八块钱”中年妇女笑着说。崔云芳摇摇头:“太贵了,你价蒙得太多。”中年妇女连忙说:“别嫌贵,只要能看上东西,价好商量。”崔云芳看了看,准备走。 “再仔细看看,东西没麻达,你给出个价,能成就给你了,大姐。”中年妇女用话留崔云芳。 “十五,不卖我就走。”崔云芳使劲砍。 “我说大姐,你就算看我在这风里冻一整天你也给咱点利润,让我挣点饭钱。”中年妇女几乎是央求。 “不,就这价。”崔云芳很坚决。 中年妇女犹豫着,崔云芳感觉可能可以,便说:“不卖算了,我再转转。” “大姐,你就给妹子加二块钱”中年妇女拿着马夹说:“你看这面料,这棉里子,还有这手工,卖这件衣服连手工费都保不住,您还犹豫个啥。” 崔云芳的确感到了中年妇女的真诚,又想想徐保山穿上这衣服的精神气,下了决心:“就加一块钱,再多一分都不要。” “大姐,你真会搞价,我算服了,就这价给你了。”中年妇女终于让了步。 中年妇女拿着钱翻来覆去地看,对着太阳照,又使劲甩甩,听着清脆的铮铮声,然后这儿捏捏,才放心装进衣袋。接下来崔云芳给自己买件罩衫,是深紫色的,领子用方格子布做的,色彩的搭配挺合理,崔云芳套在身上试了试,觉得挺合身。又是一番讨价还价后,十三块钱买了下来。 剩下的钱崔云芳买了点吃食,还给老徐买了一瓶普太白。剩下39块6角,崔云芳再也舍不得花了。——3——还回到十二月二十四日,现在是清晨四点十五分,徐保山把炉子弄着了。红红的电炉丝给家庭增添了光明,又带来了温暖。水在铝锅里丝丝作响,冒出缕缕白烟。 徐保山心里默默地想着:明年儿子上学一毕业,说什么也不干这偷电的事情了,他算过账,一年光偷电做饭、取暖节约的煤钱,大约一千多块,一反一正就是二、三千元,这些钱对他这样的家庭可真的不算小数目,可终归是偷啊!自己一辈子没有做过任何亏心事,这种事情让他作来,心里总归不是滋味。还有一块心病就是儿子要看足球赛等好节目私自接门口的有线电视,节目是精彩了,可老徐心里总不踏实,万一让人家抓住怎么办。他训斥过儿子,儿子不听,还反驳说:“爸,你不也偷电吗?你舍不得花钱,还不让我想想办法。”儿子说完就把有线电视接通了,老徐也只好听之任之说:“等世界杯玩了,你一定给人家摘掉。”儿子满口答应着却总没摘。 崔云芳也起床了,今个是她上街扫街道的第一天,无论如何也是重新走上工作岗位,自己也兴奋地不得了,昨日个前半夜与老徐絮叨的时间长,瞌睡在这四点多却如同婴儿一般缠绵,但她还是起床了。 徐保山先炒了两个鸡蛋,取出两个馒头,炸成馍片,他要让她吃得饱饱地去上班。  清晨4点45分,崔云芳吃完饭。穿上桔黄色马夹和桔黄色长檐帽,人立马精神许多。  徐保山在旁边笑着说:“还蛮像回事。”  “老徐,你以后别起来这么早给我做饭,我扫完街,自个儿回家做。”崔云芳不无深情地说。 “今个儿头一天,我表现表现,我心里高兴啊!”徐保山由衷地说。 ——4——崔云芳出了门,家里又重归寂静,徐保山也没了睡意,独自躺在床上吸烟。烟味很呛,徐保山却吸得有滋有味。徐保山想:儿子大三了,钱花了不少,幸好在本市上大学,少了路费,又节省了不少伙食费,可就这徐保山也已经难以承受,一年万把元的花销,让他有点喘不过气。女儿徐霞今年十六了,上高一,成绩一般,也似乎没有考大学的意思,徐保山清楚这两年家里紧,没好好管过这孩子,反倒是徐霞帮了家里不少忙,甚至徐霞经常帮徐涛洗衣服,收拾屋子,干活也真够利索的,徐保山心里便想,还不如早点寻个事,让她去干,也好贴补家用。可他又骇怕徐霞不同意,前两天他到徐霞她表姨那里去过,她表姨开了间裁缝店,正缺人手,他问让徐霞来帮忙行吗?她表姨喜得不得了说徐霞这孩子乖,能帮助照看店子最好不过了。 徐保山思忖着如何向徐霞讲这事。 天终于亮了。徐保山出房门,看见儿子还睡着看书,便过去对他说:“别看这杂七杂八的书,赶紧读点正经书,现在上大学分配难得要死,爸没什么门路,只有成绩好,才能在扩招后找到好工作,不然爸给你也买个三轮车咱爷俩一块蹬三轮。” “我才不那!蹬三轮,丢死人了,打死我也不去干那事。”徐涛说。 徐保山既愕然,又愤然:“你怎么说这样的话,爸蹬三轮是丢人,可你上大学的学费,咱家吃饭,穿衣的钱都是爸蹬三轮的!你长大了,上学了,有水平了,出息了,嫌我丢人就别再认我这个爸。”徐保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那来这么大的火气。 “爸你别激动,我不是那意思,我是说我好赖也是个大学生,总不能蹬三轮车去吧,那不是白上学了吗?与其这样,花钱上学还有啥意识,不如早上班,早挣钱,我听你的,我好好上学,我也知我们这批扩招后的大学生难分配,我读的是文学书,现在社会讲的是综合素质,知识不能太单一,爸,你不懂。” “爸没文化,是不懂,你自己要有心,爸就放心,说让你蹬三轮,那是激你。”见父亲气消了,徐涛吃吃喝喝地说:“爸我想要二百块钱,我们学校要实习费。” “只要为学习,再难爸都支持你,别乱花,用在刀刃上。”徐保山爽快地答应着。从口袋里摸出皱巴巴的一把5块、10块的小钱,数了数,凑足200元,递给了徐涛。——5—— 徐保山一家吃完早饭,便开始各自一天的生活。 徐保山没有想到女儿徐霞答应的那么爽快,其实徐霞早几天已经碰见了表姨,表姨把事情告诉给了她。这女孩心动了,不管咋样这也是门手艺,她早已心痛父亲、母亲的辛勤与重压,就是不忍告诉父母自己不想上学,毕竟高中还没有毕业,她怕父母不允,没想到父亲却与己商量了,当然愿意,可内心却酸酸楚楚的。徐保山穿上老婆买的马夹,神采奕奕地蹬上三轮,送徐霞去她表姨的店铺。 徐保山给几家饭店送完东西已经累得,没有一丝力气,坐上三轮车邦上吸烟。天阴冷,像有下雪的意思。行人脚步匆匆,竖起领子,缩短了脖子,裹紧了衣衫,似乎在逃避着什么。而这一切对徐保山一点都无所谓,他坐在那吞吐着似烟似雾的白气,怡然自得地享受着自己的空间,他注视去年扩建的解放大道,体味着城市的变幻,感受着现代城市的转换。才发现今晚是圣诞节的平安夜。 “平安夜那里去,狂欢自助烛光餐,等着你。”的标语挂满酒店宾馆,一些戴着红色圣诞老人帽子的服务生见人就发着各色传单。 有人在叫徐保山,是邻居王老九,徐保山高兴地回应。 “上哪去,老九。” “嗨,保山,你在这干嘛。” “我刚给几家饭馆送完东西,在这歇会儿,你上哪儿,我捎你一程。” “那正好,我要到建材市场买点装修材料,你帮我拉点东西,钱不会亏你。” “说哪去了,远亲不如近邻,帮个忙算啥,走,上车。”  老九跨上了三轮车。徐保山扔掉烟头,欢快地蹬起车来。 “我说保山啊,你还蛮有劲,比个小伙都不差。” “说啥呢,咱这是没法,到底不如以前了,过了年就五十一了,儿子上大学正花钱,你嫂子又有病,我又没啥本事,不蹬三轮,哪来的钱花!” “保山,你别看你现在难,等你儿子大学毕业了,找个好工作,给你挣大钱,你就该享清福了,你有福着呢!”儿子、女子都有出息,好日子在后头------” “咱能指望儿子个啥,把他供个大学,就算完成任务。”其实徐保山听这些话,心里很受用,脚下就欢快地蹬。——6——“停、停、停,我叫你停一下听见没有。”几个市容管理员拦住徐保山的三轮。  徐保山周身抽搐了几下。一种不祥的感觉袭遍全身。 “我叫你停下来,你没长耳朵,谁叫你蹬三轮拉人,你不知道不能蹬三轮拉人的规定吗?罚款50元。”一个穿黑制服的市容管理员大声训斥。 “没有,没有,我没拉人。”徐保山强辩着。 “没拉人,你车坐的是啥。”  徐保山一愣,随即改口:“我拉的是邻居,是叫我帮忙的。”  “还嘴硬的不行,罚款100。” 王老九看不惯,气愤地说:“你们是土匪啊,抢人呀,说罚多少,没个法了。”  “咦,马槽里伸出驴嘴,叫换个啥。”一个市容员阴阳怪气地说。 王老九一听鼻子都气歪了,伸手就要抓那个市管员。其他几个市容凶神恶煞地扑了上来围住王老九。  徐保山怕出事,赶忙上前劝阻。 谁知这时一个市容拉上徐保山的车子就走,徐保山一急,又拉住车子不丢手,哀求着,而那市容大声斥责:“放手,你还不得了你,管不住个臭蹬三轮的。” 王老九胆快气破,大声地叫骂:“市容抢人啦。”一下子来了许多群众围观,人人都在骂:“这帮黑狗队的没一个好东西,没本事,整天欺侮老百姓,当官的你们咋没有一个敢挡,有本事挡当官的车去,不要脸的东西。”群众群情激愤。而这些个市容也似乎早已练就了厚脸皮的本领,任人唾骂,照拉不误,徐保山急得死拉住三轮不放,似乎生怕把自己的饭碗子被这帮黑狗抢走一般。就这么撕拉着,叫骂着,有人在起哄,有人在叹息,有人在帮腔,围观的群众越来越多,堵塞了交通。 最后是市城建局的一位同志解了围。这人认识徐保山,因为徐保山在城建局打扫卫生。这人把市容的头儿叫过去,说了两句,市容嘟哝着放了老徐,老徐千恩万谢,王老九还在骂骂咧咧。 徐保山没了心情拉脚,告别了王老九,独自到背巷子溜去了。 ——7—— 儿子徐涛在一个宾馆和一帮同学欢度圣诞节。蛋糕、烛光、歌谣、啤酒、红酒、白酒,让一群青年疯狂到了极限。 他们正规的得开心时,于美雅的手机落入了洗手间的池里,大伙一时都束手无策,热闹的场面一下子象熄了火,于美雅嘟哝着:“这是我爸才给我买的新手机,这可咋办呀?” “有我呢。”徐涛自然冲了先锋,因为他正在追于美雅。 借着酒劲上了头的徐涛拿出五十元大钞,对外面的饭店服务生喊:“谁来帮忙,把掉到池里的手机捞上来,这五十元就归谁了。”  “让我来捞。”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徐涛寻声望去,酒劲吓去了一半,仔细一看,身后站着父亲徐保山。从徐保山的眼里徐涛看出了父亲的威严,徐涛一下蔫了,也没敢叫父亲。 徐保山二话不说,爬在池边,脸紧紧贴着散发着躁味的地面,整个脸变了形,还是捞不上,便找来一个长长的漏勺,仔细打捞。好长时间终于将手机捞了出来。幸好手机是关机状态,没事,青年们一片欢呼。 徐保山拿走了愣神的徐涛手中的钱,下楼去了,徐涛找借口追了出去,追上父亲嗫嚅地说:“爸------对不起。------” 徐保山停顿一下深情而幽然地说:“没事,今天过圣诞节,爸都忙忘了,以后别拿钱张狂,咱是穷家的娃,爸不怪你,你也别嫌丢人,这五十块钱让谁挣都是挣,还不如让你爸挣,肉烂在锅里,总归是自家的,没啥丢人的,玩去吧!高兴点,别让人瞧出来,别告诉我是你爸,给人笑话,刚才我真怕你叫我,可我心疼那钱,好了!好了!爸太罗嗦,今个是圣诞节,是你们年青人过的洋节,我看这街上到处都是年青人,酒店到处都是吃客,好热闹啊,你大了,自己玩自己的吧,爸不陪你了,生日快乐------” “爸------爸------,------你别再说了,我对不起你,呜------呜------”徐涛的眼泪如泉般涌出来。——8——天上的雪片落在脸上,混着泪水,立即化了。 “这瓜娃,哭个啥,让人瞧见笑话,快别哭了,去和同学好好玩吧!玩就玩高兴,你也难得玩一回。早点回家,别让你妈操心,爸走了,去玩去吧------” 徐保山替儿子擦泪。 “爸,------爸,------我,------我,------”徐涛哭泣着,自己的喉头像堵了什么,什么话也讲不出。 雪越来越大,如鹅羽般轻柔地从天而落,飞舞着去拥抱漆黑的大地,很快地为地面铺上了白色的地毯。 徐涛站在那里望着父亲远去的背影,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泪水爬满了整个面庞。心里骂着自己:“我简直就是个畜生,我对不起父亲,我白上了大学!” 徐涛酒喝得多了坚持不让同学们送他。同学们没有办法,任由徐涛固执地去,大家散了,散的不欢不乐!有不尽兴的同学又找地方狂欢去了,而于美雅远远地看着徐涛晃荡着向前。雪狂舞着。仿佛老天狂了。天女散花般地,整个世界迷迷蒙蒙。徐涛任由凉丝丝的雪落在自己的头上,脸上。雪被徐涛呼出热气融化,虫一样地顺脸而下,流进嘴里,冰凉的无一点滋味。徐涛的目光呆滞,只能透过雪花看着街道上为了节日装点的霓虹灯的闪烁,这一切又慢慢地连成一片,他只能感到眼前有亮闪闪的东西在晃,在闪烁。一股强热的光冲着他照来。只听“嘣”,一声闷响,吱------吱------的刹车声。  出车祸了,于美雅奔向徐涛。 司机也惊恐地从车上下来,他傻一样地盯着躺在车前流着红鲜血的青年,于美雅冲司机狂吼:“愣什么,还不赶紧送医院!”司机才从恐慌中醒过来,赶紧与于美雅俯身去扶徐涛。——9——电话铃响了,徐保山放下手中的修理工具,去接电话,心想:“这会子会有谁来电话?”电话铃声让徐保山敏感。自从儿子缠着他装上电话以来,一般家里的电话大多数是徐涛的,当时他是极不情愿,电话是多么奢侈的事情啊!可徐涛讲:“现在安个电话只收材料费用150元,一个月座机费才十几块钱,咱少打电话,接电话又不计费。现在谁家不装电话啊!”而徐保山心痛这十几块钱,这能办多少事啊!可又转想,父母年龄也大了,自己不能常在跟前,万一有个什么事,也还是方便,就狠心装上了,经过几次家里有急事回电话,他还真体会到了电话的作用。可是他怕电话声,特别是夜晚的电话铃响。因为铃声总是传来不祥的事情,他的心一阵抽搐。电话里传来于美雅急促的声音:“是徐涛家吗?徐涛出车祸了,现在在市创伤医院急诊科抢救。”徐保山拿着听筒差点晕过去。 空气凝住了,徐保山觉得天旋地转,耳朵嗡嗡地响,他嘴里喃喃地嘟哝着:“徐涛出车祸了------。”崔云芳听到这话猛然间也呆住了,手猛烈地抖,木然地望着徐保山,好一阵后,忽然大声地问徐保山:“什么出车祸了!”她疯一样冲过去,去抓电话,听着电话的嘟嘟声,大声地喊:“喂,喂!在那里啊!”全家人却愣在房里,不知该咋办。 忽然有人敲门:徐霞颤颤惊惊去开门。门开了,进来一位中年人,是工会主席,听到他家出了这么大的事赶过来。 他急忙去拽徐保山:“走啊!赶紧去医院。” 徐家一家,慌乱地往外走。徐霞悄然大悟地说:“得那些钱啊?” “噢!拿钱,可家里就只有三百块钱!” “我这里有一千元,先应应急,赶紧去。”工会主席大声说。  徐保山哽咽着,痛苦地说:“师傅。”话被泪水咽住了。 他们一伙正要出门时,电话铃又响了,整个屋里人像被施了魔法般定住了,都惊恐地盯着电话,没人敢接电话,就这么愣着,呆着,任电话在响。莫了,还是工会主席过去,接起电话:“喂!好!好!好!太感谢了,太感谢了,没什么大事就好,谢天谢地,我们马上就到。” 工会主席放下电话,抑制不住,冲着徐保山大声地叫:“老徐,徐涛醒了,伤的不严重,只是腿部骨折,没什么生命危险,谢天谢地,”  雪还在下着,西北风卷着雪花飞舞,钟楼的钟敲响了。   平安、吉祥、和瑞。   雪还在下着------——完——张昆,男,笔名:虎燮。36岁,1981年5月31日出生,陕西省西安市人,大学文化,现为陕西西安一家国有机械厂普通职员,搞机械制造加工方面单位宣传策划工作,同时也兼任媒体联盟时代名家陕西版主编、西部网络作家协会会员、西部网文学社常务理事/首席编委、意不尽传媒中心理事、望月文学杂志特约作家、中原文学艺术学会《中原风》报副主编、《细鳞河》文学报编委/陕西版主编职务。从1998年开始创作文学舞文弄墨写些文学作品的文章,迄今为止,已有不少创作的大量文艺作品发表数百篇之多。其中,部分创作的优秀文学作品还屡屡获文学大奖,在同行社会大小报刊和企事业单位宣传中产生了感动广泛影响和轰动性效应良好口碑,即使到达现在这种情况自己还在迫切努力,也希望得到各方行业和企事业新闻宣传单位主管上级部门的鼎立支持和欢迎。《咱们村》原创媒体第671期《咱们村》----天下游子的心灵家园!无论您来自北国的小镇,还是南国的边陲;也无论您是生在东海渔乡,还是西漠村庄,《咱们村》永远是您温馨的港湾。拿起您的笔,述说一下乡情、乡音,描绘一下家乡的美丽,讲述一下温情的故事,回忆一下曾经的难忘……《咱们村》敞开温暖的怀抱,欢迎全国各地作者投稿。?  投稿须知《咱们村》作家交流QQ群: 297626627投稿邮箱:2434470285@qq.com白山湖读者QQ群:20170086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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