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边掠影之-拿下许十条文/严志豪     一自从许十条从奔腾的江水中救起第七条人命并气走白脸眼镜后，一时间风声水起声名大振！各种关于他的神奇传说沸沸扬扬地渲腾在南岸的沿江一线。许十条不仅身材好，而且相貌堂堂，惹得不少的未婚妹儿对他趋之若鹜。难怪何二毛说，条哥的桃花运来登了，脑壳后面的丁丁猫跟了一大串。这几天瓜棚内挤满了年轻的妹儿，围着许十条搭飞白。为了多磨一会，明明可以一口就将西瓜咬出一个月牙形来，但却只在上面留下浅浅的秀牙的齿痕。许十条重来不为难女人，想让她们快点走，却又开不了口。于是就问：你们不上班吗？她们齐刷刷地回答：我们上夜班。又问：你们不做饭给娃儿和男人吃吗？回答：我们还没结婚，连对象都没有。许十条没办法了，只好让她们在瓜棚内逗留。        这几天的场景让何二毛的三妹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强烈的求胜的欲望油然而生。她和许十条光着屁股长大，他为她打架搁劣，逃学旷课，上房揭瓦，偷瓜摘果，对她有无尽的好。她决定近水楼台先得月，将许十条一举拿下，打败这些厚脸皮的妹儿们。        这天西瓜棚里照常热闹，妹儿们无话找话地缠着许十条。然而天还是那么蓝，阳光还是那么灿烂，云还是那么傲慢，帅气的许十条还是那么冷峻。        妹儿们也不是吃素的，采用有枣无枣打三竿，死马当作活马医的策略围攻许十条，都希望自己成为一块被叮当作响而敲下的麻汤，牢牢地粘死许十条。        何三妹是个风风火火的人，她不能容忍瓜棚内的情况再延续下去。万一条哥经不住妹儿们的攻击，被其中一位漂亮的女人勾引了去，那自己岂不是打了大败仗！所以此刻她心里汹涌着长江里的波涛，浪头赶着浪头，水花赶着水花，急匆匆地赶住瓜棚。       ”条哥，今天晚上不准煮饭哈，到我那里去吃。” 何三妹闯进瓜棚后，向许十条下达了命令。单凭这一声 ”条哥 ”就镇住了棚内所有的妹儿。       ” 吔哋哋，还是三妹心痛我。” 许十条笑得开花开朵地说，继而又问：”整了些啥子好吃的嘛？”        何三妹环视了一下惊愕的众妹儿，一字一板地说：” 有红烧牛肉、椒麻肉片、水煮鱼片、凉办三絲，还有...... ” 她卖了个关子俏皮地望着许十条。        ”还有啥子嘛？快点说噻！”许十条急不可耐地催促着她。       ” 还有红油耳片，耳朵根根前面的纯碎的片片！” 何三妹回答说。        许十条非常高兴，蹲下了身子，斜直了肩背，对何三妹说：” 来，奖励一次！“        她一跃而上，趴在了他的背上。他背着她走出了瓜棚。按老规矩是前行五十步再回走五十步。” 黄斯黄斯马马，请你家公家婆来吃嘎嘎，坐的坐的轿轿，骑的骑的马马...... ”他愉快地履行着游戏的规则。        何三妹把右脸贴在许十条的后背上，望着从瓜棚内鱼贯而出的一张又一张的苦瓜脸，不由露出了胜利者的灿烂笑容。        回南岸的轮渡还行驶在江面的半中拦腰，瓜棚内出奇的安静。许十条问何三妹：” 你是那股河的水发了哟，想起今天要请我吃好的？”       ” 尽问些屁话，何三妹说：” 记倒今晚上来吃哈，不然我把你的两个耳朵扯脱！” 说完，她随手拿起两牙西瓜左一口右一口地啃着，像风一样地赶回去做准备工作了。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有一双美丽的杏眼早就锁定了许十条。她从不进瓜棚起饼打堆，而是有条不紊地做着拿下许十条的准备工作。二昨晚许十条的酒兴很好，喝了八两江津白干，酒精兴奋着他的每一根神经。他在何二毛兄妹的搀扶下才回到了家里。今天醒来的时候，太阳早已越过东山头照着他的屁股了。        许十条担着西瓜挑子站在自己的瓜棚前，惊愕得变成了一具木偶。回过神来后，他不由得怒气冲天，两眼喷着火，紧握的双拳几乎要捏出水来。紧挨着他的瓜棚肩并肩地塔起了一个凉粉棚，更可恶的是未经他的许可，就拆掉了瓜棚两端的席墙，使西瓜摊和凉粉摊变成了一个南北通透的整体。       卖凉粉的姑娘大约二十一岁，身高一米六六，有着让男人们无比叹羡的苗条身段，光滑如玉的脸上生着一双美丽的杏眼，里面的眼珠子宛如闪亮而生动的黑葡萄，楞楞的鼻梁和薄薄的嘴唇，都符合黄金分割线的比例。       ” 许大哥，你来了嗦！”杏眼美女向许十条打着招呼，脸上露出了浅浅的笑容。他没搭理她，忙活着开卖前的准备工作。       绿船帮白仓身的轮渡靠上了南岸的趸船，如织的人流走过了浮箱托着的木栈桥，宽漫开来的人群像一片片贴着沙滩地皮飞翔的流云。        杏眼美女成竹在胸，左手端凉粉碗，右手持钢匙勺，随着手腕的不停翻动，酱油麸醋、姜水蒜水、榨菜黄豆、花椒芝麻酱等，争先恐后地向碗里奔跳，临末用红油绕着圆锥形的凉粉淋上一圈，再天女散花般地撒上绿色的葱花，一副精美如画的饮食作品便完成了。       麻辣姜葱蒜裹着陈醋的香味弥漫在空间，强烈地诱惑着人们的嗅觉和味觉。不一会凉粉棚内就座无虚席了。食客们呼呼地吃着，不断地微微点头，有的竞亮开了嗓门：” 妹儿手艺不错，好吃得遭不住！      ”       杏眼美女像一只辛劳的燕子，穿梭于桌椅之间，一会儿收拾碗筷，一会儿洗涤，一会儿打佐料，汗水如小虫子一样从地酮体的毛孔中钻了出来，但她并不感到劳累，只感到兴奋和滿足。        吃完凉粉的食客纷纷来到许十条的瓜棚中买瓜解渴，生意显得出奇的好。然而许十条却高兴不起来。他梗着胫子不断地向左偏头怒视，黑眼球不断地滑动，使白眼仁露出了只有出鞘的宝剑才有的寒光。如果凉粉摊的摊主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那他早就上去拿言语了，拿得通则罢，拿不通定然拳脚相见。他不仅水上功夫绝伦，而且拳脚功夫也地道。况且他还有一帮疾恶如仇，亮着胳膊蹬着腿的铁哥们，个个都愿意帮他打死人子架。可眼前却是一位飘逸的女子，让他动弹不得。许十条的母亲临终时曾语重心长地对他说，女人是用来疼用来爱的，不是用来骂更不是用来打的。好男千万不要和女人斗！这些话犹如盘根错节的树根，牢牢地抓住了他的心，定格了她对女人的态度。       轮渡驶向长江北岸了，瓜棚和凉粉棚将出现二十多分钟的宁静。       杏眼美女神采飞扬，目光流盼，宛若一只噝噝绕梁的燕子，在凉粉棚内跳着激情之舞。她带着一股小旋风轻盈地来到许十条身旁。” 许大哥请尝一碗凉粉，看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地方。“        许十条站起来背过身去，尽最大的努力放缓着语调：” 不敢，不敢，我消受不起。”        沉默了一会，瓜棚内流淌出了银子溶化时的声音：”许大哥，是我做得不对，我应该先找你协商一下，不该擅自搭棚，更不该拆掉你棚子那两个挡头的席墙。我也是建棚心切一时糊涂。”         听到对方作了自我批评，许十条的心开始软下来，眼光也柔和了许多。接着化银子的声音变成了哀婉的声音，杏眼美女说：” 我想在等待分配工作的这段时间，靠自己的劳动挣上一笔钱，在母亲过五十大寿时，买一套质量好的衣服送给她老人家，尽一下做女儿的孝道，那晓得因心急得罪了许大哥，万请原谅哦。“       许十条心里格登了一下，原来她是一个孝顺的女儿，随之心里的怒气也像一个涨鼓鼓的轮胎被抽掉了气门芯而泄漏得干干净净。这位服软不服硬的汉子接下来说：” 没得啥子，这沙河坝又不是我的，话明气散，你既然搭了棚子就好好做生意吧。”         杏眼美女深知许十条是个认死理的人，是个宁输脑袋不输耳朵的人。为了再次验证自己的看法，她望着瓜棚框架外飘着金黄云朵的小小蓝天，望着市中区错落有致的楼房，喃喃地说：” 将心比心嘛，假比我先有凉粉棚，你不打招呼就在我旁边镶了一个，那我又作何感想呢？我确实错了！”         铁骨柔肠口无遮拦的许十条果然中招，他把西瓜刀往案桌上一拍，说：” 我肯定不得做这种事！对你来说认错就好。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相连，都是本码头的。不是哥们提劲，你只要事先言语一声，那里还需得着你动手，我叫儿个兄弟伙给你搭好就行了。再不然我把瓜棚直接让给你，大不了我重找地方另起炉灶，简单得很噻。“        杏眼美女的眼睛徽微发红了，心里㵪起了缕缕柔情，她用春蚕咀嚼桑叶般的声音说：” 许大哥快把凉粉吃了嘛。” 许十条爽快地端起碗和了和，三挑两刨地把凉粉送进了肚里。他没有给钱，随手拿起一牙西瓜递给她说：” 你刚才也累了一阵子，吃块西瓜解下渴。” 她没有推辞，因为客气要遭到指责。        杏眼美女紧贴许十条的瓜棚搭凉粉棚的事情像长了翅膀的新闻，两天后就飞遍了南岸沿江一线，杏眼美女也有了一个雅称一一凉粉西施。        这天下午三点半钟，在雨花纱厂上白班的何三妹刚做完交班前的工作，接班的胖妹谢汤元就风风火火地赶到。她急切地向何三妹讲述了瓜棚的事情，临未还特别强调：” 卖凉粉的女人是西施，是西施哟！谨防哈！”何三妹没有惊风火扯地大喊大叫，只是拉长了脸，从紧闭的嘴唇中蹦出了三个字：” 晓得了。” 其实她的内心火急火燎，只是不意让姐妹们看笑话罢了。她连家也不回，径自用流星赶月的速度奔向了瓜棚。        许十条和杏眼美女各自忙活了一阵子，开始打扫棚内的卫生。许十条正要把戳箕里的西瓜子往拉圾筐里倒，却猛然看见何三妹冲冲冲地赶过来。他心里一紧赶忙对杏眼美女说：” 三妹来了，你要忍倒哈，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发完脾气就没得事了。”        杏眼美女惊了一跳，随即莞尔一笑说：” 你放心，我晓得朗个应对。”         许十条左手拿着毛巾，右手拿着西瓜笑嘻嘻地迎了上去：” 三妹又来看条哥了迈！来，先揩把汗再吃西瓜。”        何三妹皱着眉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说：” 你娃滚到一边去！” 然后对对直直地垮入了凉粉棚，抓起桌子上的两只碗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她用右手的食指指着杏眼美女的鼻尖恨恨地说：” 你娃狐狸精胆子不小，招呼都不打就敢在条哥旁边搭棚棚！你信不信，姐二三刨两爪地把你娃B烂棚棚拆了！”         杏眼美女从容淡定，笑盈盈地说：” 何三妹莫生气，请座下来慢慢聊。” 许十条也附和着说：” 有话好商量，我们已经把言语拿顺了，当时就话明气散了。”        何三妹并不理会许十条，继续对杏眼美女发飚，说：” 我今天给你递个上幅打个点，你要胆敢对我的条哥起打猫心肠，谨防姐二下你的零件放你的血！我才不管你是啥子东施和西施吔！“ 说完收起脚猛地往桌子腿上一蹬，桌子便移了位，上面重合着的一摞碗，瞬间由垂直型变成了曲线型。        何三妹絲毫不给许十条留面子，发泄完后昂首而去。他呆呆地座在条凳上，一种难以言状的感觉顿时充溢心胸。他从小就竭力地呵护着三妹，事事让着她。当三妹生气时抓他踢他打他，甚至咬他，但他却像一只低眉顺眼的猫隐忍了下来。在他看来，天下那有哥哥不让着妹妹的道理？那有妹妹不欺负哥哥的事情？妹妹把哥哥码倒是亲情的流露，是亲情的渲泄，甚至是一种享受。然而三妹今天的所作所为却让他感到难过和难堪。因此他的眼神一会变得亲切柔和，一会变得遥远荒凉。        杏眼美女此时一言不发，静静地切着凉粉，等待下一轮购买高峰的到来。三立秋以后的雾天渐渐地多了起来，江面上浮动着柔漫的轻纱。这天尽管江风习习，却吹不散雾障。摆江的轮渡被迫暂时停航。        上午九点半钟左右，秦婆婆从邮局取回了儿子从西安寄来的钱，兴冲冲地蹒跚在沙河坝上。忽然一阵河风送来了麻辣醋蒜的香味，她觅着香味走进了凉粉棚。杏眼美女扶着她落座在条凳上，为她端来了凉粉，亲切地说：” 婆婆请慢用。“        秦婆婆有滋有味地吃着，额头上的五线谱快乐地跳跃着，连连夸奖凉粉的味道好。随后又饶有兴致地向杏眼美女介绍起了自己的家况：她的儿子很孝顺，要把她接到西安去赡养，但她割舍不下乡土之情，痴迷地守望着屋前屋后及周围的这片热土。儿子只好同意她居住在重庆，每月给她寄十元钱的生活费来。她用不完，逐月给小孙子存起来，让他今后上大学手头宽裕些。        善良的秦婆婆吃完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手帕包，像剝千层饼似的一层一层地打开，里面露出了两张伍元的纸币和两枚两分钱的硬币，发现少了一枚两分钱的硬币。她有些着急了，开始在全身摸索，并低下头来不断地扫视着地面。她知道一碗凉粉需要六分钱。        说不清为什么，许十条开始紧张起来，生怕杏眼美女逼着秦婆婆要那两分钱，他不愿她的形象在自己的心目中陨落下去，不愿这漂亮的女人出现生冷的一面。他赶紧从自己的钱盒里拿出两分钱，以备令他尴尬的场面发生。        杏眼美女笑吟吟地对秦婆婆说：” 老人家莫着急，慢慢找。” 然后利用收碗筷之机，轻快地从钱盒里拿出两分钱的硬币握在手心里，来到秦婆婆的桌子下面假意寻找了一下，突然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地惊叫起来：” 找到了！在桌子脚脚的背面！” 蔡婆婆的心里颤动了一下，眼圈里潮润了，说：” 妹儿，我晓得桌子底下没得钱，是你故意要少收两钱。二回我补给你。” 说完留下四分钱走了。         许十条感到一热，一股暖流轻轻地在心里回荡着，无不感叹说：” 我以为无光是男人洒脱，想不到你们女人也洒脱，外搭你还洒脱得有板有眼的吔！”        杏眼美女说：” 老人家把刚从邮局取回来的两张伍元的钱，当作是她儿子的心，她捂着钱就是捂着儿子的心！也许她今后要把钱错散，但绝不能在今天错散在我张秀玲的手里。我要让她老人家多捂几天！” 张秀玲的杏眼里射出了锥子样的目光，扎得许十条局促不安。他佩服她把自己相同的想法和感受完整地表述了出来，同时又恨自己文化低，如茶壶装汤元倒不出来。在不知不觉中，他的心又靠近了她一步。        一连几天，张秀玲都利用生意高峰的间歇主动找许十条聊天。许十条也一改不愿搭理女人的习惯而仔细地听她聊。他深知自己的嘴臭而且还口无遮拦，所以很少说话。        立秋虽然好多天了，一早一晚的河风中也透出了阵阵凉意。然而当上午十点刚过，秋风就像威力无比的无形鞭子，驱赶着厚重的灰云在空中勿忙地飞跑，沙谁上滑动着它们的暗影。太阳的直径变小了，颜色变白了，逐渐地向中天移动着，把难以计数的热能投向了大地。下午一点多钟，一个戴着破草帽的老头挑着一担石灰艰难地移动着脚步，汗珠子一颗赶着一颗地往下掉，补巴衣服上结起了一层白色的盐板。他那饱经苍桑的脸上已失去了血色，黑里透着白。他快支撑不住了，仅凭残存的意识指挥着双腿向热心的许十条的瓜棚移动。突然一阵昏厥，使他倒在了凉粉棚下。         张秀玲敏捷地放下正打着佐料的碗，快步奔出了席棚。她双手伸进老头的腋下想把他提起来，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却事与愿违，自己还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亏得许十条疾步赶到，用钢臂铁膀抱起老头奔进了瓜棚。        他把老头放在了凉椅上，用左手的大姆指掐住了老头的人中穴。不一会老头缓过气来开始有了知觉。他从钱盒的底部拿出了仁丹，她默契地端来了凉开水，让老头吞下了二十几颗仁丹。         张秀玲催促许十条说：” 快用就剩下的凉水给老人家揪沙！” 许十条顺从地沾上凉水拍在了老头的胫窝上，弯曲了右手的食指和中指，用两指中间的骨节夹住了他的皮肉，以适中的力度叭嗒叭嗒地掀起沙来。张秀玲对着他俩不停地摇动着蒲扇。大的五分钟后，老头的胫窝处便出现了铜钱样大小的乌红的圆疤。他又把揪沙的地方换到了老头左手臂的肘关节内侧......       张秀玲握着的蒲扇一会在左手，一会在右手，不停地扇着，给许十条和老头送去了阵阵清凉的风，直到揪沙完成后还在不停地扇。         ” 张秀玲，你歇下来嘛，沙都揪完了。” 许十条说。“        ” 你晓得不，中暑的病人不仅需要通风，还需要降温。” 她继续地扇着。        他蹲在凉椅旁抬头看她，娇白的脸上泛出了桃红，鼻子尖上挂着珍珠样的汗粒。他想帮她拭去，却没有这个胆量。他心疼地背过身去，感到眼框潮湿一阵发热，从不在女人面前掉眼泪的许十条这次终于管控不住，让泪水溢了出来。唉，这不争气的眼睛水哟！        ” 妹儿，来一碗凉粉。“ 有新顾客走进了棚子。         ” 麻烦你们自己打佐料，我这里不空，原谅哈。“ 张秀玲回应着。       ” 我们打的佐料没得你打的好吃逗嘛。” 新顾客又说。张秀玲有些为难了，但手中的蒲扇仍然没停下。两位新顾客突然走了过来，其中一位说：” 中暑的病人要继续降温，我们来换你，你去多切几碗凉粉，多打几碗佐料。再回来换我们。“ 许十条转过身来，夺过张秀玲手中的蒲扇，向两位顾客拱了拱手，诚挚地说：” 多谢二位仁兄的美意，有我许十条在就不劳烦你们了。“ 说完抬起肌肉鼓起的臂膀一下又一下地对着老头扇了起来。她回到了凉粉棚，心里湧动着阵阵暖意，觉得无论什么时候，世间上的好人还是居多。         下午五点钟刚过，老头的亲属闻讯赶到瓜棚，一阵千恩万谢后接走了老头。像有神灵指挥似的，许十条和张秀玲不约而同地同时收摊。他俩互望着对笑一下之后，约定晚上六点半钟在瓜棚下的沙河坝见面。        仿佛又有神灵指挥，他俩在六点二十分同时到达了约会地点。江风已透出了阵阵凉意，把张秀玲穿着的白色连衣裙吹得飘逸阿娜，使她变得像梦幻中的仙子，她紧挨着许十条顺着江的下游缓缓地走着。如血的夕阳照着浑黄的江水，苑如黄土地上开出了千万朵红玫瑰。        ” 秀玲。“ 许十条不知那来的勇气，公然去掉了前面的张字。       ” 条哥。” 张秀玲也胆大包天，居然使用上了何三妹对他的称呼。许十条向右偏过去，既感到幸福又感到不解地问：” 你朗个会喜欢我这种没文化、没端国家饭碗的人？”       秀玲美丽的杏眼里流淌出幸福的溪流，动情地说：” 你救人那天我也在瓜棚里躲雨，看到了你救人和气走白脸服镜的全过程。哼，我当时付钱给你，你像没看见似的一火㕿就冲进水里面去了。惹得我又气又佩服。“     许十条不解地轻松地说：” 这有啥子嘛，救人是做人的本分噻，你不要提这些小事哈。”       秀玲丰滿的嘴唇微微噘起，唇缝中露出牙齿的银光，娇嗔地说：” 你越是这种认为我越是喜欢你！“ 说完主动用左手挽住了他的右胳膊。他欣然地接受着，感到女人的气息弥天盖地。       ” 快说，你又是朗个喜欢上我的？” 她睁大了美丽的杏眼问。       ” 很筒单，你心好肯帮助人。” 他利索地回答说。他还有块心结需要就此机会解开，问：” 每天清晨为你挑两大桶洗碗水的人是那个？”        ” 那是我的大哥张秀峰，外号张扁挂。朗个嘛，你误会吃醋了嗦？” 他又惊又喜，喜的是秀玲心里只有他，惊的是想不到武艺高强威震四方且又正直善良的张扁挂，竞是秀玲的亲哥哥！他向她提出了请求：” 久闻张扁挂的大名，你带我去拜访拜访他噻。”         ” 没得恁个撇脱，你想见他就想见他嗦？” 她撒起娇来：” 你必须要对我好，我才带你去见他。“ 说完，双手搂住了他，抬起甜甜美丽的脸，用嘴唇在他的嘴唇上饿饿地亲了一口。他感到全身酥酥麻麻的，心里荡起一阵阵爱的涟漪，频频连声地说：”我一定对你好，一定对你好......“         无限美好的夕阳把这对年轻人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欢快的江水追逐着他们的脚后跟，唱着古老的歌曲，歌声悠远绵长，让十条和秀玲仿佛听到了来自长江源头的遥远的呼唤。四张秀玲躺在床上全无睡意，白天的情景一幕又一幕地苏生在脑际。如金沙银粉般的月光温柔地投射到她的身上，感觉如涓涓的溪水在身上轻轻地流淌，带着她的思绪流向了许十条。哥哥张秀峰十分关心妹妹的个人问题，给他介绍过医生、警察、教师等职业的人，她却无一相中，偏偏把目光定格在了许十条身上。她认为许十条是个顶天立地的人，一个救助弱小抗击强暴的人，一个只认道理不认人的人，一个虽然我行我素但又知错就改的人。上个月，一个彪形大汉自己不小心把西瓜掉在了地上，但他却赖在了一个老太婆身上，非要叫她赔。许十条上前劝阻批评，反遭大汉一拳挥来，他闪电般地侧身让过，用漂亮的三记连环腿把凶蛮的大汉踢翻在地，顺着沙滩的斜坡滚了六圈半......与此相反的是，十几天前许十条漫不经心地哼着黄色小调，被只有傅鸡之力的小学生严士心三人逮了个正着，一番顶撞后，许十条弄清是自己输理了，竞弯下腰来向三位小朋友认错，送给了他们每人一牙西瓜来表示道歉的诚意。        张秀峰曾经问过张秀玲，大哥给你介绍过好几个对象，你这个瞧不起，那个看不上，莫非你心有所属了？张秀玲肯定地点了点头。        ” 吔，是那个小伙子恁个有福，被我妹妹瞧上了？” 哥哥饶有兴趣地问。         ” 那个嘛，许十条噻。“ 妹妹回答说。        哥哥大吃一惊说：” 这人是我个铁骨铮铮豪气万丈的人，背后的叮叮猫成群成队，竞争激烈得很哟！“         ” 所以要请哥哥帮忙噻。“ 妹妹央求说。        兄妹俩一番密谋，决定用自家 ” 张凉粉 “ 的老字号紧贴许十条的瓜棚开一个分店。创造和许十条接触的机会。        如今计划实现了，许十条被拿下了，张秀玲在皎洁的月光下渐渐进入了梦香。同一天的月夜。和张秀玲分手后，许十条神采飞场目若朗星，就像一只沙滩上的大飞蛾在欲火中欢跳，在激情中起舞。他兴冲冲地回到了家里。        一轮玉盘样的圆月高悬在深蓝的中天，温柔皎洁的月色如水银泄地般地流进了许十条的小屋。他潮起的心情还没有潮落，尚无半点睡意，于是去灶房做了一个凉办茄子，剥了两个松花皮蛋，油酥了一盘花生米，端起酒杯自饮自酌起来......        张秀玲和许十条的关系进展神速，飞短流长的消息沸腾在铜元局至龙门浩中段的长江沿线，人们衷心祝愿这一对金童玉女早结良缘。下午四点钟，何三妹刚走出车间就被胖妹谢汤元叫住。她把事情绘声绘色地讲给了她听。何三妹顿时柳眉高挑，双眼喷火，咬牙切齿地要去找许十条和张秀玲撕皮！         谢汤元一把拉住了她，说：” 条哥的脾气你晓得噻，只要他认准的事情十条牛也拉不回来。我教你一招，保管叫条哥娶你。“ 说完把两个手板卷成筒状对着何三妹耳语了一番。临分手时又说：” 男人那玩艺儿爱冲动，只要你把生米煮成了熟饭，你不就彻底战胜张秀玲了迈，让她哭都来不赢。”        月色越来越柔和，夜风越来越清凉，正是喝酒的好环境和好时光。突然何三妹提着一篮下酒菜来了。酒桌上新添了卤猪耳朵片、凉拌拱嘴、糖酷排骨、怪味胡豆。何三妹的这时到来，让许十条感到既高兴又意外。         三妹拿出了一瓶没开封的卢洲头曲，用洋火点燃了瓶口处，一股蓝色的火苗窜了起来，十条高兴地夺过酒瓶，毫不怕烫地旋开了瓶盖。顿时一阵浓郁香醇的美酒味道便弥漫在空间，钻进了鼻孔。两人斟满了酒，杯子清脆地响了一下，各自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他十分高兴地对她说：” 你条哥我的本事大，今天拿下了凉粉西施张秀玲，我们还挽胳膊亲嘴了咯！”         ” 哼哼，只怕是凉粉西施把你拿下了哟。你冒啥子皮皮嘛！” 说完不露声地渗满了两杯酒。她忽然感到奇怪，为什么自已没有吃陈年老醋的感觉，而只有跟人争胜负的感觉呢？” 秀玲才叫好哟，心特别善良，又肯帮助人，我这凡人眼硬是对上了她的仙女眼！” 他只顾自己兴奋，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       ” 对头，你的秀玲好，来，为她干一杯。” 他俩你一杯我一杯，喝得满脸红霞飞！他乘着酒劲，忘乎所以地唱起了曾经的习惯性的小调：” 耳听得隔壁床板巴喳巴喳响，撩得奴家我心里直痒痒，上面的小情哥累得直扯风箱，下面的小情妹爽得直呼爹娘......“        ” 好了，别唱了！” 她抬起微红的眼睛，溢出迷一样的光芒，夹起三片猪耳朵送进嘴里翻着滚地嚼着。一会儿她的目光突然变得坚定和明晰起来，一股一定要打胜仗的激情充满全身！她火辣辣地盯他，说：” 你何必听隔壁床板巴喳巴喳响嘛，今晚就听你的床板巴喳巴喳响噻，要得不？”         他被猛地惊了一下，疑惑地望着她说：” 哎呀，三妹你说的啥子哟，搞不懂吔！”        ” 说的啥子？啥子啥子两边开！跟你明说，今晚我就在你的床板上圆房，我让你巴喳巴喳个够！“ 说完，她从荷包里掏出一张雪白的手巾，又说：” 我把它垫在屁股底下，让你看看我是不是青头姑娘！”        许十条的酒被吓醒了，连说：” 干不得干不得，这是乱伦的事情！“         ” 乱伦个屁！我俩是同爹同妈生的迈？“ 一种坚决要拿下许十条战胜张秀玲的欲望，产生出了强大的动力。她拽着他的胳膊就往卧室里拉。         ” 三妹莫干哈事，你我两个是兄妹，你要搞醒豁哟。” 他边说边抗拒着。        三妹一时性起，用左手绷开他的橡筋内裤，右手伸下去要抓那玩艺儿。许十条迅速作出了反应，用左手抓住了她的左手，用右脚封住了她的脚后跟，再用右手将她往后一别，武术中的 ” 野马分鬃 “ 的招式瞬间便完成了。      座在地上的三妹惊恐地睁大了双眼，仿佛一点也不认识眼前这个凶悍的男人了。这难道就是和我一块长大的人吗？就是一贯任我打骂任我撒泼的人吗？就是把我捧在手心里当小鸟一样百般呵护的人吗？他还是条哥吗？她从地上站了起来，狠狠地朝他的脸上喷出了一口唾沫，奋力冲出了房间。望着三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许十条难过极了。他在紧急情况下生平第一次对女人动了粗，而且还是自己疼爱有加的三妹。想起自己九岁时父亲牺牲在了抗日战场上，十二岁时失去了老外婆，十五时又失去了最后一个亲人母亲，全靠何二毛一家人对自己关爱备至，让自己这个失去了家庭的人感受到了家庭的温暖，而自己今天却对三妹使用出了武术动作。所以他决定不顾男儿膝下有黄金的约成说法，抽空对三妹下跪道歉。        圆月早已移过了中天，清风携带着江水那略含鱼腥的气息向东拂去，夜空如缀满宝石的无边无际的布幔，在诗一样的意境下，许十条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五东方的天际刚露出鱼肚白，曙色还朦胧着江岸。许十条就被一阵剧烈的敲门声惊醒，他以为是三妹睡不着又来闹事，就隔着门说：”三妹， 我会专门抽空向你赔礼道歉，你先回去补磕睡嘛。“        ” 我是二毛。“ 何二毛的声音在门外响起。许十条开了门，何二毛阴沉着脸走了进来，说：” 我一直认为你和三妹是很亲很纯的兄妹之情，谁晓得她那股河的水发了说要嫁给你！既然女娃儿主动开口了，我劝你还是答应了，况且三妹还真不错，不管是长相或身材都不输给凉粉西施，就是皮肤黑了点，脾气暴了点，她可是雨花纱厂公认的厂花一一黑牡丹哟！我的亲妹妹我还不了解迈，你就放心娶她嘛。“许十条接过他的话头说：” 我也晓得三妹很不错，不过结堂客要讲缘分，讲的是鱼对鱼虾对虾乌龟对王八！我这肉胎眼对不上她的玉石眼，有啥子办法嘛！外搭我还想找个文化高的人。“       ” 呸！三妹好歹也是个初中生，你娃才是个初小生。你有几斤几两别人不晓得，我还不晓得迈？你娃也不屙泡......“何二毛还想继续说下去，却被许十条打断了：” 打住，打住。等我来帮你说。你是要说我许十条也不屙泡尿照一照自己，一根扁担倒在地上我认得是个  一字，两根扁担横在地上我就不认得是个 二  字，我是腰杆上栓个死耗子，硬要冒充打猎人。”         何二毛说：” 你既然晓得，还撬啥子盘嘛！”         许十条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眉头拧成了川字，说：” 大道理我讲不清楚。我是个卖瓜的，晓得强扭的瓜不甜的事实，假比你硬要我们把婚结了，今后大家过不到一堆，又来打脱离迈？这不把我和三妹害惨了哦！所以兄妹只能是兄妹不能是夫妻。“         何二毛惊了一跳，觉得这话很有道理，赶忙对许十条说：” 条哥你说得对，捆绑夫妻要不得。我这就回去做三妹的思想工作，你也赶快紧去瓜棚，叫张秀玲暂时回避一下。” 说完急切地抽身而回。       一贯大目怠怠处变不惊的许十条，此刻也体验到了只有扯心连肺的人才有的心急如焚的感觉。黄羊扁担在他的肩上吱呀吱呀地闪闪悠悠，两箩筐西瓜在扁担的两端一上一下地起伏不停。他踩着鼓点样急促的碎步，巴望着立刻出现在秀玲身旁。        张秀峰和张秀玲都很兴奋，一大早便来到了凉粉棚，并顺使便用和许十条交换的钥匙打开了瓜棚的门。沙滩上强劲的秋风呼呼地刮着，用力地撕扯着江面上的雾霾，腥红的太阳正积蓄着能量，随时准备跃出苍茫的云海。        ” 秀玲，你暂时躲一下，三妹可能马上要来！” 许十条离瓜棚还有十几步远，声音就提前进了瓜棚。       ” 别着急，慢慢把话说清楚。” 一阵音域宽广厚重的男低音不紧不慢地传送了过来。       许十条进到瓜棚放下担子后，见一个身材高大面容俊朗的小伙子向自己走来，便知道是张秀玲的哥哥张秀峰。” 哎呀呀！今天能见到张哥张扁挂实属三生有幸！我在此有礼了。” 许十条说完双手抱拳，朝他弯腰深深一揖。        张扁挂知道许十条的这番文诌诌的话是在妹妹的要求下，从戏文里拣来的。所以他笑着说：” 十条，今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客气噻。”          许十条见张扁挂承认了自己这个妹夫，顿时高兴起来，把三妹要来寻衅的事情忘到了一边，说：” 我和秀玲是萝卜白菜各自相爱。听说张哥武艺超群，今后还望你多指点哟。”       ” 说不上指点。” 张扁挂谦逊地说：” 你我既然是一家人了，今后有的是机会相互学习，况且你的功夫也不错噻。”         心直口快的许十条又口无遮拦了，说：” 你明明比我强，还要说互相学习，勒不是门门门麻熟人，咚咚咚王老松迈？”张扁挂听后一阵哈哈大笑。         秀玲听说三妹要来闹事，心里像被压上了沉甸甸的铅块。她一步三摇，犹如弱柳扶风地来到了许十条的身边说：” 条哥，你一定要把三妹劝住哈。“ 他这才又想起了忙天活地赶来的原因，把昨晚和今晨遇到的事情细细向兄妹俩说了一遍。张扁挂淡然一笑，用宽厚的男低音说：” 我对三妹早有耳闻，这女子个性刚烈，争强好胜，但人是个尚好的人。”         不知不觉中，晨风已撕开了江上的雾罩，天边闪射出金红的阳光，停靠在储奇门的轮渡已驶向了南岸，不一会就要靠上趸船了。       来了，来了！三妹风风火火地劈开大步来了！许十条心里不由一紧，决心不让两个女人中的任何一个受到伤害，因为手背手心都是肉。       她站在瓜棚前两手叉腰，大声武气地吼叫：” 张秀玲！给我滚出来！“          秀玲觉得爱情是自私的，自己什么都可以相让，唯独许十条不能相让。想到这里胆气徒增，她几步跨到了三妹面前，许十条和张扁挂相伴在左右。         两个女人的四只眼睛喷着火，相互地逼视着，谁也不肯让谁，心里却顽强地坚持着自己落成的想法，一场大战在即！突然交着锋的两双眼睛有一双熄火了。秀玲的眸子变得清澈起来，眼珠像海棠溪蓝家河沟里被清凉的水浸泡着的幽幽的小卵石。她闭上了美丽的杏眼，心里默默地念着：三妹，你打吧，我拿下了许十条，伤了你的心，现在就让你打个够，直到你打不动为止。        三妹恶恨恨地说：” 第一耳光先向你传达一个通知，我不要条哥了，把他让给你了！” 说完卯足了劲用右手掌朝着秀玲的左脸扇了出去。只听 ” 叭 ” 地一声，巴掌扎扎实实地落在了许十条的左脸上，他伸出脖子为秀玲挡了一下。三妹并不感到惊奇，而且还用赞许的目光看了他一眼。她似乎不是在打三妹，而是在报昨晚被撇倒在地上之仇。张扁挂捂着嘴在偷偷地笑。过路的人越来越多，全都驻足而立。他们都是许十条的崇拜者，都是秀玲的拥戴者。三妹环视了一下人群，继续严正地对秀玲说：” 我要正式告诉你，只要你今后对条哥好，我就尊你为嫂子，否则我认得你，巴掌却认不得你！” 说完用左手朝秀玲的右脸用力地扇过去，但手肘明显地弯曲，减小了挥舞半径，她已不想扇在她脸上了，然而却仍然听得 ” 叭 ” 地一声，巴掌落在了张扁挂左手的手心里，习武之人的动作快如闪电。        ” 三妹，你这是何苦嘛，刚才我已经看出来了，你已经认同十条和秀玲相好的关系了。“ 张扁挂说。厚重的男低音充满着和霭和磁性。       三妹被震动了一下，绯红了脸说：” 我晓得你是秀玲的大哥，是个武艺高强又俠肝义胆的人。”        张扁挂笑了笑，继续温和地说：” 三妹过奖了噻，我只不过遵守了传统道德而已。你三妹各方面都不错，就是好胜心强了些，不过好胜也需要讲道理噻。我还晓得你现在希望秀玲和十条相好的心情比谁都强烈！你这个刀子嘴豆腐心的人哟！“ 声音越来越厚重，越来越亲切，磁性越来越强烈。         三妹像触了电一样，心尖一阵颤栗。她和许十条相处多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没有过被吸引而害羞的感觉。其实她早就认识到了自己的不对，只是由于好胜心作怪不肯认输罢了。此刻她再也勿需死要面子活受罪了，内心的本真倾刻占了上风。她两眼噙着泪猛一下子抱住了秀玲，动情地呼唤着：” 嫂嫂！嫂嫂！我要永远当你的小姑子！”         秀玲被深深感动了，睁开了美丽的杏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不断地用右手轻轻地抚摸着三妹的头发。         张扁挂不声不响地轻轻分开了她俩。秀玲回转身来扑进了许十条的怀抱，将脸紧贴在他那隆起的胸肌上，如一只依人的小鸟，享受着铁骨柔肠的温馨，幻化出筑巢育雏的幸福。许十条心疼地揩了揩她那两行如珍珠般的泪水，抱起她来向瓜棚里走去。        ” 三妹。“ 张扁挂亲切地叫着，向她伸出了右手。她羞红着脸，身不由己地把左手放进了他的手心里。        ” 好哟！好哟！” ，” 要得！要得！“ 围观的人们齐声喝采！兴奋地认同着他们。张扁挂牵着三妹的手迈着甜蜜的步子，悄然地跟在十条后秀玲的后面。       这时蓝天显得格外的高远，江面显得格外的宽阔，河风显得格外的轻柔，人们显得格外的欢欣！许十条被秀玲拿下了，张扁挂和三妹的爱情开始萌芽了。但谁也没有注意到，何二毛和唐胖子正拎着卤菜和酒，兴冲冲地朝瓜棚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