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跟著念姐回到家，她5歲的兒子又把家裡弄得一團糟，連沙發都燒了一個洞。這可真的是一個猴崽子，念姐兒子看到她回來了，趕緊躲進了房間。

念姐有些無奈地去敲門，那邊就是不開。她在門口好言相勸，再三保證只要兒子肯認錯，她絕不打他。過了一會兒她兒子果然打開了門，念姐蹲下來問他為什麼把家裡弄成這樣？

她兒子說幼兒園的老師布置了一項手工作業，她看媽媽一直沒回來，就自己先做了，沒想到用打火機點火的時候，把沙發燒了一個洞，他不是故意的。

念姐讓兒子不要一個人在家裡玩火，問他知道自己錯在哪兒了不？從頭到尾，她的語氣都不曾有過片刻的責備和氣急敗壞，這讓我有些刮目相看，要是我的話，估計早把孩子屁股打開花了，哪還有心情去問原因？

即使問，應該也是打後再問。

念姐說，因為她的母親就是這樣一個人，從小到大對他們三兄妹都挺寬容，不似別家母親那般脾氣急躁。說到這兒，她像想起了什麼，停了一下，不肯往下說了。

直到後來，我在念姐麵前抱怨我的母親有時說話有些傷人時，念姐才說了她姐姐和她母親的故事。

02

念姐的姐姐，是她母親生前永遠的痛，也是他們一家人的痛。

那個原本應該是最大的姐姐。而這裡邊，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念姐的母親結婚挺早，20歲那年在媒人的撮合下，和鄰村的一個男子互相看上了眼，半年後就正式結婚了。念姐父親的性格和母親性格完全相反。

念姐的母親那時性格火辣，沒人敢惹，動不動就喜歡叉腰罵人；而她的父親脾氣溫和，也不喜歡說話，見誰都是一副愛笑的樣子。

兩人南轅北轍的性格倒挺互補，雖然平時總有爭吵，但礙於父親的好脾氣，總是吵不起來。一年後兩人就生了一個孩子，是個女兒，就是念姐的姐姐。

念姐的姐姐名春意，而她的名字叫念春，正是思念她姐姐之意。

不同於村裡其他人非要兒子的想法，念姐的父親說覺得無論男女都好，只要一個就夠了，是以在她姐姐8歲之前，他們都只有這一個女兒。

念姐的姐姐在8歲那年丟了，而且還是半夜離家，她母親半夜起床，卻發現孩子不在床上。村裡人都知道這件事情，因為那時大家聽說孩子丟了，全村男女老少都幫忙找了個通宵。

誰知卻再也沒有找到人，村人都覺得惋惜，但又無法理解：這個孩子半夜起來幹什麼呢？她是否還在世上呢？

03

時間一晃就是35年過去了，她的姐姐始終沒有消息。村裡人都漸漸淡忘了這件事，她姐姐的走丟成了一個謎團。直到她的母親在35年後因病去世，才說了她姐姐的事，一個她母親守了多年的秘密。

「我的女兒是我害死的」，她母親開口就這樣說。念姐從母親的講述中，看到了一個有些陌生的人。

她的母親結婚後，脾氣照樣沒有好轉，原先只是罵她的父親，後來又多罵了一個人，就是她的姐姐。她的母親自己也是從小被罵大的，覺得小孩子罵一下又沒有什麼大不了。

她姐姐8歲那年，母親有一天白天要外出，走時叮囑女兒記得把家裡池塘的水放掉，讓其流進田裡，池塘的水很深，得放一整天。

誰知母親回來的時候，發現女兒正和一群人瘋玩，根本忘了這回事。念姐的母親在外跑了一天，心情很不好，回家見女兒事也沒做，更是氣不打一處來，開口就罵，罵得很難聽。

她罵完後也就忘了，自己去做其它事了，沒有顧得上在一旁哭的女兒。直到半夜女兒不見了，她才慌了，尋了一夜都無果，早上的時候她像想起來什麼，顫抖著對丈夫說：你去看看池塘裡邊有沒有？

她的大女兒果然在池塘裡麵，人早已經沒救了。她會想起池塘，是因為她突然想起昨天晚上她罵了這樣一句話：你說你能幹啥，放個水都不行，你把水留起這麼深要幹什麼，你要跳進去嗎？

她的母親臨死前還在自責：那是我女兒，我怎麼可能真的讓她跳，我說的那是氣話啊！後來，她的母親再生了三個孩子，鑒於大女兒離開的原因實在是難以說出口，所以家裡人這些年把這事瞞了下來。

後來她母親的脾氣大改，再也沒有罵過人。如果不是母親臨死前說起這個她守了這麼多年的秘密，念姐根本不會想到原來她眼裡一直溫柔寬容的母親一開始是那樣的性格。

念姐會給我講她母親的故事，不僅緣於我對她抱怨我母親有時說話傷人，還因為我有些低落地問她：我母親說我沒用，讓我去死，你說如果我真的死了她會不會傷心？

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而愛，有的時候是矛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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