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廟的分辨是相較於傳統的陽廟,商周時期的人們發展出「死後世界」的概念,此世的王公貴族會到冥界繼續他們的統治,自然他們也需要奴僕、人民等等,就這點觀念來說,我倒比較欣賞台灣賽德克原住民:「大家死後都到祖靈之家那裏當朋友吧!不再有仇恨、敵人。」只是中國人已經封建習慣了,哪一天沒有皇帝或英明偉大的領袖就不習慣,即使是民主行之有年的台灣,每逢大選時就會出現「天子傳說」,活得時候要讓長官們管理,死後的世界、精神的世界也有一堆「無形的官員」來管著我們,所以死了之後才要燒一堆紙錢,以便賄賂陰路上的那些官員,又因為來投胎時也需要「盤纏」,但是投胎時又沒有子孫燒紙錢怎麼辦?所以就發明了「庫錢傳說」,也就是一出生時便辦了「貸款」以支應出生路上的開銷,死的時候要燒庫錢就是還這筆貸款啦!至於庫錢欠下多少則是依生肖不同,這種生死文化還真是:活得不自在、死得不瀟灑啊! 「拿督姑娘廟」 正是由於封建觀念的影響,華人的信仰體係中有著如同人間的天庭體係,從最高的行政首長到各種的風火雷電、生老病死、各行各業都有主管的神明,另外也有很活潑的仙人、菩薩,在正規體係之外為大家解決困難、超拔痛苦,大部分的神明職稱可以從小說《封神演義》當中找到,《封神演義》俗稱為《封神榜》,顧名思義以武王伐紂為故事背景,加入許多民間傳說與神話,最後是薑子牙為這些故事主角、配角封神的故事,裡麵不管好的、壞的後來都成了神明,像我們現在大家所熱愛的五路財神趙公明就是「助紂為虐」的反派,最後才遭薑子牙以法術暗殺。生活總是辛苦、不如意的,所以民間的信仰活力總是活潑又有力道,這些「封神」的故事隨著時代演變就更加豐富,只要是合於民間傳說,或是合於官方政府價值觀的那些忠義愛國角色,基本上就是屬於「陽廟」,相反的就屬於「陰廟」。 那為什麼不屬於大眾所景仰、又不被官方所鼓勵的角色,也要弄成「陰廟」來拜呢?從另一本小說《水滸傳》便可得知,即便是或逼上梁山的土匪或和好漢,其中很大部分還是盼望著「招安」,而招安、收買等手段又是我們歷史中所普遍存在的手段,乃至於我們對鬼神也常進行的招數:「燒高香、焚紙錢、殺豬宰羊供品一桌,如何?總該原諒我的過錯、答應我幾個願望了吧?」尤其民間多半相信,含冤而亡的人會死後成厲鬼,年輕早亡者可能成年後會吵著要婚嫁,這些厲鬼恐怕會危害百姓,百姓們也沒把握是否多拜正神就能保證平安,畢竟小鬼難纏、最怕得罪那些「來陰的」!所以乾脆也就把這些枉死的冤魂奉為神明,建廟享用香火,就不會來找大家麻煩了,兩相得利真是聰明! 做人的道理大家都會講一大套,只是麵對生活上問題與慾望時,仁義道德就只供說嘴、不便實用,我們有很多慾望想跟菩薩、王爺、土地公等神明祈求,心裡卻也知道應該是要努力,況且自己也沒多長進,憑什麼要神明幫忙,神明應該都是去忙更重要的事情吧?此時「陰廟」就是最好的替代選擇,譬如保佑賭博、黑道娼妓或非法勾當,這些事情去求觀世音菩薩或關聖帝君保佑,感覺就是去討罵的,最好去問問三太子、濟公或十八王公、姑娘廟,三太子反正是小孩子,對天條多少可以容許犯點錯,濟公可以推託是喝醉了,十八王公、姑娘廟等等,則本來就是非正神也沒官職,天高皇帝遠的不受拘束,講好條件、多少點紙錢就能走偏門了。 過去的人相信人死之後的魂魄會入神主牌位,嫁出去的女兒會進夫家的,那麼被夫家休掉、或者沒嫁出去的女兒,死後便會成為孤魂野鬼、非常悽慘,因為這樣的觀念,有許多老一輩的媽媽寧可被打成豬頭也不願意離婚,就只因為怕離婚後不能在死後入神主牌,會變成孤苦無依的孤魂野鬼,當初我當社工聽到時,都很想拿神主牌來砸!對於沒有嫁出去就死亡的女孩們,民間則發展出了「姑娘廟」來祭祀,一方麵讓這些無法入神主牌的孤魂有香火吃,二方麵也別讓這些女鬼出來亂,「姑娘廟」就成了不折不扣的陰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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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來看這種心態拜神明就像是去市場買東西,正神就像是原廠公司貨,有開闊莊嚴的廟宇當店麵,會比較貴一點但也比較安全,可以開發票、保證一切合法但也公事公辦、循規蹈矩;陰廟神就像是走私盜版貨,不能大肆宣傳但價格便宜,對貪便宜的需求者是個選擇,但不保證品質也有可能被黑吃黑,被騙了也不能求償。一般來說,如果宮廟是深夜開壇辦事並標榜「有求必應」,而且該神明在生前是屬於非正常死亡的,就可歸屬在「陰廟」這一類,通常會宣稱只要展現誠心(足夠的金錢、紙錢等奉獻),就能快速地完成信徒的各種願望,也不管該願望是否合法或正當,信徒的秉性是人還是畜生,這是一種無關乎道德是非的「交易」,而達成願望者若沒有依約還願,後果自然不是慘字可以形容了。 姑娘廟、有應公等都是台灣陰廟的代表,主神可能有名字、也可能沒有,最早的立意應該是造福鄉裏,提供陰間社會福利讓枉死者好歹有點香火祭祀,陽間人也能求得平安免於厲鬼危害,然而今日卻演變成多半是賭徒前去求明牌的,真是看小了民眾們的一片善心與對無形的敬畏之心。有時候我見一些供奉正神神像的宮廟,竟也聚積了一堆凶神惡煞,那些靈一看便知不是好東西,若去了解信徒所求,就覺得「難怪會如此」,這年頭竟也有人敢向玄天上帝、關聖帝君或三清道祖求起明牌,真的是「正神都不正神了」,不在能以供奉的神明為判斷陽廟、陰廟的基準,最精準的基準還是在「人」,倘若宮廟中的信徒總是心術不正、言不及義、好行小惠,那即便拜的是菩薩、玉皇大帝,建議還是快快遠離,避免求平安不成、反而惹得一身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