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姓牛,大家都叫我牛医生,但我是个兽医。今年,兽医站改制,我下岗了。虽然才四十出头,但由于兽医做了十来年,我对农活已经疏远了。怎么办?只有出门打工。
半个多月过去了,职介所始终没有消息。我急了,便连着打了几次电话去问,最后一次,可能他们不耐烦了,就告诉我实情:你连张文凭都没有,还想找工作?
希望破灭了,我决定自己去找找看。于是电线杆、公厕的墙壁、立交桥的桥身,凡是有牛皮癣的地方,我都凑上前仔细察看,但这些地方,大都贴的是治性病,招泥水工什么的。当然还有一种高档的,是招男女公关,月薪三万以上,我知道我不够格,想都不敢想。
这天,我在公交站牌下发现了一个办*证的电话,我灵机一动,虽然做了十来年的兽医,但一张文凭也没有,谁能相信你?我决定给自己包装一下,办一套假证再说。
办*证的是个姓杨的年青人,可能我的普通话太糟糕,他听了几句就不耐烦了,说:“别太婆妈了,办*证,我们东南亚证件公司全国有名,你将身份证复印件和以前的照片交给我,3天内办妥,全套价钱是800元,别人绝对看不出是假的。”我说没有以前的照片,小杨说:“那我来准备好了。”又磨了阵嘴皮子,最后,我们以500元成交。
第三天,小杨打来电话,说办妥了,让我带钱去拿证。我按照他指点的路线,七抹八拐地到了一个旧车库。除了小杨外,还有一个黑脸胖子。证件果真很齐全,学历、学位、职称证书都有,还有一份专业简历。证上的照片不知是谁的,但的确有点像我。可我突然缓过神来:“我是个兽医,怎么给办了个医生的全套证件呢?”小杨愣了一下,说:“办错了,是你说错了。一个鸡*巴兽医不在农村劁猪,跑深圳来干什么?”我心想不妙,转身要走。那黑脸胖子一把掐住我脖子,喝道:“你自己没说清楚,怪不得我们,这证已办好了,钱你可得付。”我四处一望无人,吓得赶紧将钱递了上去……
交了办*证费后,我身上只有400元了。望着几本根本没用的证书,我犯了愁。回去吧,怕村里人笑;不回去吧,身上已经没多少钱了。怎么着也得将花掉的两千多元赚回来,我决定冒回险,就去医院走一回,只要将本钱赚回来,等人家发现了,我再溜不迟。
嘿,你别说,有了这套证书,情况果然变了。第二天,职介所便通知我到一家民营医院面试。院长姓马,他仔细看了我昨晚用灰尘抹过的那些证书,然后握着我的手说:“人才啊,我们医院还没几个主任医师呢,这样吧,你先去儿科吧,试用一个月,月薪3000元;试用期满,月薪不少于5000元。只是现在,按规定你需交2000元保证金。”
天啊,怪不得人家说,深圳遍地是黄金。一个月的工资相当于我在乡下做一年的。我说:“我身上就400元了。”马院长犹豫了一下,说:“人才难得,那就交400元吧,余下的从第一个月的工资里扣!”我将钱交了。想想儿科,也不过是些小孩头疼脑热的,我是两个孩子的父亲,十来年的兽医经验和触类旁通的小聪明,对付这些应该没问题。
第二天,我穿着崭新的白大褂上班了。没一会儿,门口便排了个长队。城里孩子就是娇贵,有的只是夜里咳了两嗓子,有的只是流了点鼻涕,父母就吓得屁颠屁颠地跑来医院看,其实孩子根本就没什么毛病。昨晚我看了半夜的儿科医书,凭着印象,我一一开了药应付过去。可临下班的时候,来了个小孩,他母亲一脸愁容地介绍说,这孩子吃什么拉什么,已经拉了十来天了,中药、西药吃了不少,都没看好。望着那写得满满的病历,我不知怎地就想起给猪治拉痢的情景,晕晕乎乎开了药后,那母子俩走了。
晚上,躺在床上,我突然有点后怕,给那小孩开的药是按猪的剂量开的,这个剂量肯定超量。小孩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第二天,我正在医院坐诊,那位母亲突然出现在门口。我心想,完了,肯定出事了。哪知那位母亲见到我,兴奋地说:“牛医生,你真是神医啊!我小孩昨天吃了药睡了一夜后,居然一点也不拉了。我可是跑了很多家医院都没治好啊,太谢谢你了。”她说了很多感激的话,并将拎着的一袋水果送给了我。听了这话,隔壁有几位抱着小孩的母亲很自觉地就排到我的门口来了。
在以后的看病过程中,我便有意识地加大抗生素的剂量,这样能迅速有效控制病情,但我知道,由于超剂量的使用,为给患者身体带来抗药性和大量药物残留,但为了保住这份工作,我也顾不了许多了。
一个月的试用,我渐渐站稳了脚跟。期满后,虽然马院长没兑现当初的承诺,但每月有3000元,我已经很开心了。
这天晚上,马院长突然找到我,说:“牛医生,今晚妇产科的医生有的生病,有的请假,可有一个剖腹产的孕妇马上要做手术,你能不能应下急?我看过你的简历,记得你对剖腹产也很擅长。”我心里暗骂,该死的办*证的,不但办错了证,还把我的简历吹得无所不能。剖腹产,我哪里做过?我只给牛、马、羊接过生。但我老婆做剖腹产的时候,我在场,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硬着头皮上吧。
到了手术室门口,看着那孕妇的老公一脸凝重,我也阵阵发毛,但已经没有退路。护士将所有的准备工作做好,我划开了孕妇的肚子。好在情况不是很复杂,在护士的配合下,我将婴儿抱了出来。唯一的遗憾是由于紧张,我将婴儿的肚皮划了个大口子。做了止血处理后,我对那老公说:“婴儿胎位不是很正,为了保证母子安全,不得不刀走偏了点,所以婴儿的肚皮留了一点创面。”那人将眼睁得老大,问我:“是不是出血了?”我只好点了下头,并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生怕他拳头打过来。谁知他听了,竟兴奋地大叫起来:“出血了,这就是血光之灾。”他扑过来抱住我,又哭又笑,好半天,才冷静下来。他告诉我:怀了这个孩子,他去庙里求签,哪知求了个凶签。解签的和尚说,孩子有克父母之兆,如果生下来,三五年之内,父母必亡;要解此凶,除非孩子一生下来,就有血光之灾。年轻的小俩口从此落下心病。将孩子打掉,舍不得;生下来,又怕被凶签言中。今天婴儿肚皮挨了一刀,破了凶兆。他怎么能不欢天喜地?